《大学》慎独:独处时的自我珍视

夜读时翻开《大学》,指尖划过 “诚意” 二字时,窗外的风正好掀起窗帘一角。忽然想起幼时外婆常说的话:“屋里没人时,更要坐得端正。” 那时不懂,只当是老人的规矩,如今才慢慢品出些滋味 —— 大约,这便是古人说的 “慎独” 吧。

在《大学》中翻到 “诚意” 章,“欲正其心者,先诚其意”,朱熹说 “大学是大人之学”。所谓 “大人”,原是 “有德有位” 者,可细想来,无论是否有 “位”,人终要面对最真实的自己。

这大概就是 “慎独” 的起点吧。

《大学》里讲,修身要先做足格物、致知、诚意、正心的功夫。格物致知是明事理,诚意正心便是对自己坦诚。独处时,没人看见你的眼神是否闪躲,没人听见你心里的犹疑,这时候的念头最是真切。就像孔子对子路说 “修己以敬”,“敬” 不只是对他人的恭敬,更是对独处时自己的郑重。你若对自己敷衍,那修己的根基就松动了。

记得初学《大学》时,总觉得 “齐家治国平天下” 离自己太远。后来才懂,那些宏大的目标,原是从 “独” 字里长出来的。

大夫的封邑要治,得先在独处时戒掉偏心;诸侯的邦国要安,得先在无人处守住公正。连尧舜都觉得 “修己以安百姓” 难,何况我们?可难就难在,越是想影响他人、安顿周遭,越要在独处时把自己打磨得透亮。

孔子与子路的对话里,藏着儒学的根。

“修己以敬” 是起点,“修己以安人” 是延伸,“修己以安百姓” 是理想。可 “修己” 到底修什么?我想,修的就是独处时的那份清醒。去年冬夜晚归,楼道里的灯坏了,踢翻了邻居门口的垃圾袋。垃圾滚了一地,黑黢黢的没人看见。

那一刻竟想绕道走,反正谁也不知道。可刚迈脚,就想起《论语》里 “吾日三省吾身”。曾子每天反省的,不就是这些没人监督的时刻吗?为人谋是否不忠,与朋友交是否不信,传习的道理是否真懂了。这些 “省”,从不是做给人看的,是怕自己对自己失了敬意。

蹲下去捡垃圾时,手触碰到到地面,心里反倒踏实了。原来 “安人” 的本事,先得有 “安己” 的定力。就像孔子说的,想影响身边的人,先得修养好自己。连独处时都管不住念头,又怎能指望在人前守住本心?

慎独时不欺己,待人时不欺人

梁启超先生说儒家的功夫,是 “内圣外王”。内圣是修己到极致,外王是安人到极致。《大学》把这条理说得最明白:格物致知诚意正心,是内圣的阶梯;齐家治国平天下,是外王的疆土。可这阶梯的第一级,是藏在 “独” 里。

小时候看外公写毛笔字,哪怕屋里只有我一个人,他也必正襟危坐,研墨时手腕不晃,落笔时气息匀称。我问他:“没人看,何必这么严?” 

他指着砚台里的墨说:“字是写给人看的,心是写给自己看的。墨里照得出影子,独时藏不住真心。” 

后来读《大学》“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”,忽然懂了祖父的意思。天子也好,百姓也罢,修的都是那颗在独处时也能端正的心。

诚意正心从不是空话。你在深夜是否会敷衍答应自己 “明天再读书”?你在无人时是否会纵容自己 “偶尔说句谎没关系”?这些细微的松懈,就像墙上的裂缝,开始只容得下指尖,慢慢就塌了整面墙。内圣的 “圣”,原是 “慎” 出来的 —— 慎独时不欺己,待人时才能不欺人。

四、结语

如今总说 “内卷”,说 “焦虑”,可很少有人说 “独处时该怎么过”。其实日子的成色,全在那些没人打分的时刻。你对自己的诚实,对念头的觉察,对初心的守护,都藏在 “独” 里。

《大学》里说 “其所厚者薄,而其所薄者厚,未之有也”。该厚待的是自己的本心,却偏偏敷衍;该看淡的是外界的评价,却偏偏执着 ,这样的活法,怎能不拧巴?慎独不是苦行,是给自己的心找个安稳避风港。

就像栽花,旁人只见花开,可根须在土里是否扎实,只有自己知道。

今日再读《大学》忽然想对自己说:

别辜负独处的时光。那是老天给的机会,让你看清自己,打磨自己,最后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。毕竟,这世上最该珍重的,从来都是那个在独处时,依然愿意对自己坦诚的你。

参考资料

《四书解读》(全六册);[著]陈来 王志民;齐鲁书社;2022.1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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